电闪雷鸣，钟燕楣下车就撑开了伞，可裤脚还是被打湿了。
她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一样，神情焦急地推门就进了殡葬馆，收起伞，随手就将伞靠在了门边。
这时候纪叔也从里面出来，钟燕楣见了就急忙问道：“怎么这么着急打电话叫我来？”
“跟我来吧。”
纪叔说着，把早就准备好的香点了，在钟燕楣周身晃悠了一圈，让她整个人被烟雾覆盖了一下才继续说道：“吸气，吸……”
钟燕楣皱了下眉，虽然不明白，但还是照着做了，跟在后面，整理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珠，心里就感觉宁静不下来，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。
“您这是……”
见她照做了，纪叔这才点了点头，灭掉了香，伸手引着她继续往里面走：“例行的事情，不要在意。”
“是不是小瑾她有什么……”钟燕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，说到一半就顿住了。
纪叔没有说话，只是在前面走着。
不过这正好经过了殷然的房间，何瑾一下子就听到了钟燕楣的声音，整个人愣了一下：“是我妈！”
“啊？”殷然有点没反应过来，刚才外面打雷闪电的，只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，并不真切。
何瑾绝对不会听错的，直接就站起来，殷然想要拦住她，可她的动作太轻灵了，只好打开门追了出去。
等殷然到了停尸间的时候，正看见何瑾站在钟燕楣旁边，而钟燕楣根本就看不到她，只是盯着木板床上的遗体。
“妈！是我啊！”何瑾在旁边不断地喊道。
可钟燕楣一点反应都没有，侧着头小声跟纪叔说道：“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儿，您就知道说吧。”
这时候殷然大步走过去，先是跟钟燕楣打了一声照顾：“钟姨。”
见钟姨点头，殷然才小声对纪叔说道：“纪叔，你说今天必须出殡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今天必须出殡？”钟燕楣听殷然这么一说，整个人都愣了。
等她回过神儿来，不解地看着纪叔：“您把我着急忙慌叫来就是因为这个？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出什么问题了吗？”
一听到谈论起这个话题，旁边的何瑾知道妈妈看不到她，索性就在殷然偷偷的示意下安静下来，等着看纪叔怎么说。
纪叔看着何瑾的遗体叹了口气，然后又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何瑾，其间钟燕楣察觉到了他的眼神，顺着看过去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，心里就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，有些古怪。
“今天是你女儿的头七。”纪叔简单明了地说道。
虽然已经在刚才听说了，何瑾和殷然还是觉得诧异，只有钟燕楣惊呼了一声，不可置信地说道：“您这是搞错了吧，我女儿才过世三天，今天怎么可能会是头七呢？”
这个问题纪叔也想了很长时间，始终没有一个好的解释，只好说道：“有句俗话说，阎王叫你三更死，谁敢留你到五更。就是说生死有命，死期早就已经定下来了，无论你怎么挣扎，你的死期就是那天。”
这话听得殷然都很迷糊，更别说钟燕楣了，她感觉纪叔就跟在说天书一样，只有何瑾咬着下嘴唇沉默了。
“您还是说的明白一点吧。”钟燕楣问道。
纪叔犹豫了一下，见到钟燕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，显然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，当下想起了旁边的殷然，动了恻隐之心。
纪叔叹了口气：“好吧，我说的直白点。就是说，你的女儿在车祸前四天就已经是死期了，所以算到今天，刚好头七。”
殷然听了头皮发麻，暗暗吸了一口凉气，诧异地看着旁边的何瑾，也就是说她在死的前四天就已经死了？！
钟燕楣觉得这个事情不可能，当即严肃起来：“我一直很敬重您，但这种事情您可不能拿来忽悠人。”
殷然见纪叔没有说话，就拦在两个人中间对钟燕楣说道：“钟姨您先别动气。”
除了这个，殷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，顿时脑子有点发懵。
倒是纪叔不紧不慢地掐算了几下，平静地说道：“我想可能是你祖上积福，让你女儿多活了四天。”
钟燕楣听了这话也不好生气，可这听起来太玄乎了点，就问道：“那您说怎么办？”
“正午之前出殡火化。”纪叔当机立断道。
钟燕楣诧异地看着他：“这么快？”
殷然也觉得纪叔这个决定有点太仓促了，就小声提醒了纪叔一声：“纪叔，七不抬呀……”
“我这里就可以火化，什么抬不抬的，根本不用在抬其他地方火化了。”纪叔瞪了殷然一眼，让他少说两句话。
殷然被一句话就怼了回来，登时就不敢再多嘴了，可看向何瑾的时候，却发现她一直沉默着。
钟燕楣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听纪叔的，这件事情太突然了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今天就是女儿的头七的？
钟燕楣没有问下去，而是选择相信纪叔，问道：“那您说我该准备点什么？”
“一个小时，你自己准备一下就可以，殡葬用品我们这里都有。”纪叔说完就转身要离开，见殷然没有动，就说道：“你也跟着我来。”
说完，纪叔还特意看了一眼何瑾。
何瑾被纪叔看了这一眼，全身打了一个哆嗦，咬着嘴唇没有走，纪叔察觉到了她的想法，叹气摇了摇头。
殷然拽了一下纪叔，小声说道：“算了，就让她跟她妈妈待一会儿吧。”
从停尸房里出来，纪叔就瞪了一眼殷然：“过了今天你就看不到她了，你可别对她……”
殷然的脸一下子红了，没想到纪叔会这么想，慌乱地摆手说道：“我可没有，我还是……”
“还是喜欢南宫阳那个小丫头是吧。”纪叔说完就哼了一声。
殷然嘿嘿一下，低下头：“是啊。”
纪叔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，殷然赶紧过去倒了杯热茶递过去，纪叔看着他还挺会来事，满意地嗯了一声。
“你多跟南宫阳那小丫头接触接触也挺好的。”纪叔抿着一口茶水说道。
殷然不知道为什么纪叔要这么说，不过心底里见纪叔不反对，也听高兴的。
纪叔放下茶杯：“你去准备出殡用的花篮和纸棺材，一会儿我把其他的东西拿过去就差不多了。”
“是。”
殷然才刚应了一声，就见钟燕楣从里面出来了，见到了纪叔就说道：“我要准备什么？”
“即刻能赶过来的亲戚都叫来，时候不早了。”纪叔看了一眼时间，说道。
钟燕楣点头，开始拿电话通知，看看这个天气能有几个人赶过来。
殷然则搬了两个旧花圈过来，这是馆里仅剩下的两个了，平时很少有这么仓促的出殡，根本就没有准备多少东西。
殷然见何瑾盯着花圈，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库房里有老鼠，这些纸质的东西容易被嗑，所以……”
“没事，我又不在乎这个，只是没想到能看见自己的葬礼。”何瑾有些失落地说道。
殷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多少都能体会到一点她的感受，就点了点头，心想恐怕没有人愿意看见被人为自己举行葬礼吧。
不过何瑾很快就笑了一下：“多谢你和纪叔帮忙。”
“这没什么，是我们分内的事情，不过纪叔说你在出事的前四天就已经……你自己没有一点察觉吗？”殷然还是觉得奇怪，觉得何瑾对这件事情不应该一点都不知道。
何瑾看着殷然愣了一下，咬着嘴唇，摇了摇头。
可殷然看她不像是不知道，而是不愿意说，就想起纪叔说还是不要去管跟阳间不相干的事情，就没问下去。
不想说就算了吧，殷然在心里嘀咕着。
一切准备妥当之后，也来了不少人，殷然只见过小霞，这些人都是她和钟姨在帮忙招呼，很显然里面也有不少是小霞认识的。
小霞忙着招呼完，就跑到停尸房，见到殷然正在摆纸棺材，就直截了当地问道：“怎么突然就出殡了？！”
“钟姨没跟你说嘛？”
“这事儿我怎么能去问她，你告诉我就行了。”
殷然皱了下眉：“何瑾出事的前四天就是死期，纪叔说她家祖上积福，才让她多在阳间活了四天，这么算下来今天就是头七。”
“那回魂了吗？”小霞追问道。
殷然咯噔一下：“这，这我怎么知道，这些词儿你都是从哪听来的……”
至少在这里，小霞感觉不到何瑾，就帮忙把纸棺材装好，这样看起来何瑾就跟躺在了棺材里面一样，也不用抬起来，待会儿直接推进炉子里火化就可以了。
也是奇怪，从刚才亲戚朋友来了以后，殷然就没见到何瑾了，不知道她去了哪里。
殷然把遗体推出来放在纪叔吩咐好的位置，用花束盖在身上，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脸部的妆容，这才放心。
同时殷然也发现何瑾就站在角落里，静静看着周围。
殷然借故过去，小声说道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人太多了，我不能过去。”何瑾显得有些紧张，刚才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，又遇到了纪叔，纪叔就说她不能过去。
殷然点了点头，看来就算是雷电交加，这里挤了不少人也聚集了不少人气儿，何瑾是不可能靠近的。
不过看到这么多亲戚朋友，很多都是她认识的，何瑾打从心里高兴，印象中除了考上名牌大学特意举办的酒席，还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人为她而来。
纪叔见殷然时不时还盯着何瑾那边看，就赶紧叫他过来帮忙。
“谢谢你们……”何瑾蹲在地上，用双手捂住了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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